年年有鱼

文字一定有力量。

【明宝】蓝绿


抑郁症青年画家秦明✖️油画系考研学生李大宝

一个关于蓝色和绿色的故事
……送给你们🍃🌊






1.


“她……她希望有一天能去画那不勒斯海湾。”
———欧·亨利《最后一片叶子》






2.




李大宝合上书,抚了抚封面上才蹭上去没多久的蓝颜料。一抬指尖,粘腻的色彩滴扯出一丝细线,颤颤微微,一下子断在空气里。

她摩挲下指腹上沾染的一小片靛青色,抻手蹭在空白的画布上。



靛青色。
那不勒斯海湾沙畔的起浮光色。



“你画画不安分。”已经是油画系研究生的林涛常耍威风,总悄无声息的站在李大宝后面,然后冒出这样一句话。


“我画我的,你管不着。”她促狭的笑,继续提着笔一点点描摹。

画布上满篇或深或浅的蓝。




林涛是大宝高三时认识的,联考前的集训画室,两人凑巧画板挨着画板,也都是玩的开的性格,坐在一起就说的热火朝天,从早上说到晌午,再从黄昏说到凌晨。



不过林涛天赋异禀超于常人,话间不停笔,画画迅速又笔触细腻,于是一路顺风顺水。大学四年谈着恋爱,每天宝宝宝宝的,竟也考上了研究生。

“你这么画下去不行。”林涛盯着画,伸手夺下她的笔添上几抹颜色。





是浅海处的一漩暗流。
侧着光的群青色映了些陆离的光点,像宇宙,像星空。

“我在给咱们系大四的一个蛮有名的老师做助教,不然我问问他……愿不愿意带你?。”


林涛把笔塞回她手里,“把笔立起来画,别偷懒。”一句接一句的,没给她留不同意的机会。


林涛一转身李大宝就把笔扔进水桶,水花涌着溅出来,一瞬间里的细小水珠就全都落在地上。笔头沾染的颜料在水里晕开散尽,颜色和远观的海水相似。
干净的海水没有颜色,可远观却是深浅透彻的蓝。蓝得澄澈,无边无际。


李大宝从地上拾起那一本染颜料的薄书。
欧·亨利——《最后一片叶子》

她想再看看女画家琼西,看看她的朋友苏艾说她要去画的那不勒斯海湾。


看琼西说的那一句。

“苏艾,我希望有朝一日能去那不勒斯海湾写生。”





3.



照着林涛发的地址李大宝找到了美院后边那栋白楼。

小楼僻静安逸,约摸才盖没几年的样子却是垂满了翠绿的常春藤。

夏天的光照强烈,几丝风过去以后才从叶子缝隙间透出窗户反射的一点阳光。

光点兀的一闪而过,刺的李大宝有点睁不开眼。



“老师?”


李大宝轻扣了扣半开的门,试探性的朝门里问了一声。

“进来吧。”


“好。”

李大宝边应声边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是林涛的信息。

[老师见到了吧。是那个有名的画家秦明,现在也在咱们系代课,好好画。]

她回了个好字就提起箱子钻进小楼里。

“坐那吧。”秦明把咖啡放下,下巴微扬指了指墙边的小凳和空画架。



李大宝急匆匆应了声便去小凳上坐下,摊开箱子,里面瓶瓶罐罐的颜色混在一起,一片狼藉。
秦明眉心一促,微微眯了眯眼。


她很不同。
油画系的女孩子大多打扮淡素,长发长裙。而她却不一样,毛绒绒的卷曲头发短的露青皮,简单的白衬衫牛仔裤。五官精致,眉目精巧。



李大宝整理颜料的时候一直在环顾四周。

画室布局简单,米白的墙壁,架子上各式各样的石膏像,一架人体骨骼模型,秦明放咖啡的长桌,还有墙壁上挂着的一副被深色绒布盖起来的画。


黑色长桌映着窗子的一方明亮,只有这一扇窗的外面没有摇晃的常春藤,能看见明晃晃的青白天空,也能看见拐角处树荫道里来往的过客。



长桌上放了些标签是英文的药瓶,大大小小的却放的整齐。

一个一身西装的奇怪画家。
李大宝摆着手里色彩斑驳的颜料瓶,暗自下着定论。





4.


秦明是个不爱说话的人。

李大宝在小楼里画了将近一个月的画,除了必要的指导的讲解,她是听不见秦明说别的话的。

刚开始李大宝还在走神的时候欣赏一下秦明的侧颜,观察他高耸好看的鼻梁和眉骨。
不过慢慢的顺从环境,没人说话也不敢玩手机,她自然坐得住,也开始用起了心思。

更多的时候,她在画画,他就坐在那看一本名字和他本人一样奇怪的书。
那本《怪癖心理学》。


大多数时间,空气里只有李大宝画笔一点点覆盖颜料的声音。时不时他的书页会或无其事的翻上一下,声音微乎其微,只有仔细捕捉,才能在空旷的大房间里听见。

她在这画的是小楼外面攀援的常春藤,一整片,青绿浅翠。新发的叶子、枯黄的叶子,一串一串,倾泻着延伸。


又过去半个月。
秦明的话越来越少,也不常讲解。李大宝晚上回家以后,他会坐在她白天坐的那个小凳上,拿着她的画笔一点点的修改。

在画上添些枯萎的落叶,或者给新枝的叶尖加上一点高光。


只有白天她在的时候,秦明才不是一个人。

作为秦老师助手的林涛偶尔来一回,检查检查好友的成效,照顾一下不食人间烟火的恩师日常的生活起居。

那天林涛来的时候李大宝恰好不在,他熟门熟路地走到秦明边上坐下。
“大宝画得怎么样啊。”
林涛搅着给自己泡的咖啡,等秦明回话。




“她不错。”
秦明语句依然简短,话间抬眼看了看林涛。深邃的眸子里带着柔和的星芒。


不是她画得不错,是她不错。
林涛略懵,却也不好问老师的意思,接了个电话也就忘了这茬事。

不过她确实进步很大,常春藤绿得青翠,栩栩如生。

秦明坐在窗前的那一方明亮里,把咖啡缓缓递进唇舌。


5



画室里两人依然相安无事,她画他改,同一支笔,没有交流。
他偶尔踱过来攥着她的笔改两下,说的最多的话也不超过五个字。


他依然每天穿西装,依然在长桌的一边放一杯袅着热气的咖啡,依然爱看书。


可是越来越不对劲。
他总眉头紧锁着旋开桌上的药瓶,吃上几粒,吞下一口水,眉间才舒展开一点点。


李大宝趁他不在偷偷记下了药瓶上晦涩的文字符号。
氟西汀。
李大宝一手拿着药瓶一手拿着手机查着。词条里的知识大多难懂,她只捕捉到了几个词。

选择性5-羟色胺再摄取抑制剂型药物、“百忧解”、在临床上用于成人抑郁症。


李大宝攥紧了手里的药瓶。


“你说他一个生活优越养尊处优一幅画卖五六十万的人成天抑郁什么啊。我要是他我不乐的睡不着觉……”大宝把林涛从网吧叫出来到常去的甜品店坐坐。

“宝哥啊,你成不了艺术家的原因,就是你不懂艺术家的境界。”林涛和平常一样傻笑着,不紧不慢的吃刚刚上来的水果布丁。



“服务员,再来一份咖啡蛋糕,带走。”


李大宝指着牛皮纸单子上手绘的蛋糕图案,勾勾唇角把单子还给侍者。

“你不是要过了吗?”
林涛把一大块黄桃送进嘴里,从布丁里抬起头来问。
“下午去画室给秦明带的,我都没见他吃过东西,跟要成仙一样。”
李大宝话间咧着嘴角,笑得狡黠。
“哟、宝哥,这秦明是公认的美院颜值之最,你莫非………”
“滚,找你宝宝去。拜拜。”
李大宝吃下最后一口金黄色的芒果千层,提起外带的蛋糕盒子,把贫嘴林涛留在那。



“诶宝哥你咋走了……”





画室里依然安静。


秦明倚在长桌上睡着,眉目舒展,呼吸平稳。
李大宝走过去放下蛋糕盒子,把他椅背上的长衣披在他身上,秦明蹙了下眉,舌尖舔了舔唇际,睡的香甜。
她看他伸舌头的时候轻轻笑了笑。

空气里的微尘映着阳光一闪一闪的,银亮亮的扬洒。

李大宝想起昨晚查的资料,

抑郁症临床可见心境低落,甚至悲观厌世,或有自杀企图。

她想把他拽出来。






6.

秦明好像稍微有了些好转,除了还是不太说话,又开始拿起笔自己画画。



李大宝和秦明熟络了些,画室有了一双她的拖鞋,黑色的,上面画着樱桃小丸子,是她拿丙烯颜料自己画的。

那一副常春藤也画完了,绿色的主色调。

李大宝另画了片常春藤叶粘在窗玻璃上。
她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但首要的不希望他没了信念。
还有啊。

有一点点莫名的感觉。


她想到欧·亨利的那本书,粘了颜料的那本。
贝尔曼老人给濒危的琼西画了一片常春藤的叶子,这片画出来的叶子遥弋风雨,始终都没掉下来。
李大宝画了一片粘在玻璃上。


“最后一片叶子。欧·亨利的名作,对吗?”秦明站在窗前看着那片翠绿翠绿的叶子,回过头望她。

这是他少有的这么长的话。

望着她的目光里有一点平时没有的温柔,还饱含着漫无边际的悲凉意味。

“你跟我来。”
大宝跟着秦明走到被绒布盖上的画前面。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拉,绒布一下子落在地上。



一大片蓝色映入眼睛。
是一幅差不多要完成的那不勒斯海湾。


蓝色时而轻柔时而急转,是汹涌的暗流,是清浅的悠婉。

嗯,是比自己画的要好得多。
李大宝盯着满眼的蓝色想。



秋天了。
窗户外面的常春藤逐渐发黄,只剩下几片顽强的樊在还算是青绿的枝头。



画出来的叶子当然不会变色枯萎,一只粘在玻璃上,翠生生的,被每天清晨窗上的雾气惹得透亮。

李大宝开始有一句没一句的和秦明搭话,秦明从不接茬到回一个嗯回一个好。




慢慢的他偶尔会在她身后抓住她的手画画。李大宝的短发会轻轻的蹭上他的耳际。
秦明觉得有些痒,松了下握着她的手,又再一次紧紧握上。
他掌心干燥而温暖。


李大宝微微抬头就能看见他的眼睛。眼睛里映着画上的色彩缤纷。

她偶尔也会带来些新鲜瓜果时蔬,切些水果或者做些菜给他吃。


她和他开始一起画画,背对着。中间放着盘水果,两人同时去拿时碰到了手背。


她笑,他也笑了。

秦明笑的时候眉眼也弯起来,眼睛里也闪着细小的星星。
李大宝笑起来很好看,但其实他也一样。
只是他笑的少,却慢慢多了起来。



7.

“你跟我一起画完吧。”


秦明在李大宝看他画那副那不勒斯海湾的时候突然说。
语气不可置否,也没给她反驳的机会。

“好。”
李大宝抬头看他,他正捏着画笔,给画布上添着一抹又一抹的蓝。
“以后我带你去看那波利海湾。”


他画一笔,海洋蔓延、烟波十里。
再添一笔,光线袅苒、漫照氤氲。






8.

雨天。

画室第二层是秦明的住所。有个书架上面放着不少书。

李大宝拿下一本陆游诗选认真的看。


“风卷江湖雨暗村,四山声作海涛翻。
溪柴火软蛮毡暖,我与狸奴不出门。”

她念着,似乎是觉得诗句的名字很趁外面的天气。
《十一月四日风雨大作》

窗子外面确实是风雨大作,狂风把常青藤枯朽的干枝刮的不停挂玻璃,发出淋淋漓漓的声音。

秦明在身后搂着她,听她念,也听外面的雨声。
淅淅沥沥。
他摸摸她的头发。
“对啊,天作雨。我与狸奴………不出门。”

说罢笑着看她,看她笑,看她有点恼羞成怒的炸毛。


或者,
晴天。

常青藤还绿的时候,两人会靠在书架上看欧·亨利的书。
《最后一片叶子》


看外面绿油油的常青藤,看书里提及的那不勒斯海湾,他也仔细看看、


看看她藏着笑的眼睛。



9.

“琼西最后,应该去她心心念念的那不勒斯海湾了吧。”
窝在秦明怀里刚醒的李大宝有些含糊不清的问他。

“去了吧。”

秦明更深的将她一揽,拥紧,好像再不愿放开。
“那就好。”她又沉沉睡去。


新的一年春天,窗外的常青藤依然绿。
很远很远的那波利海湾也依然蓝。















我大言不惭的说我想要小心心
更想看宝宝们的评论
爱你们的伽伽
凌晨2:53 于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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